止于孤独

都市小说   2022-01-06   

我一直想念樱，从未忘记。午夜在车里看见跨江大桥上的昏黄的灯光，汽车从桥上高速驰过。寂静的街道，彷佛世界末日过后。我总是在心里想，她带走我那一条内裤，会收藏在哪里，她老公才不会发现。我已经忘记了时日，不记得她离开的日期。

　　我答应过她，就算跟任何一个女子做爱，不要留宿整夜。她不要我拥抱别人整夜，亦不让别人整夜拥抱我。我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拥抱任何一个女子。内心干涸枯竭。一片荒芜。可是我彷佛记得，曾经留宿过一个女子。这是我答应过她的事情，没有做到的唯一一次吧。也许，她会原谅我。

　　我还记得那彷佛是冬天。她脱下一层又一层的衣服。有跟樱一样海藻般的头发。她在我半梦的时候彷佛告诉我，她叫绍宜。但是我不知道她究竟的名字，也没有看她留在桌面上的字。我不知道当时为什么会留下她来。只是记得，我跟她做爱了。在拥抱她的时候，内心想起樱。

　　为什么我会记得她。她与我做爱的时候，叫我笨蛋。我是错给她当初樱了么。

　　我已记不得当时自己心里想的是什么。

　　后来，遇见的最后一个女子，叫暮。跟她做爱的时候，偶尔不会再想起樱。

　　内心一片空白。肉体原始的需求总是让人对自己低头。我们做爱的时候，相互不发一言。仅彼此感受到对方强烈的需求。她在高潮时发出沉重的呼吸，阴道抽搐得厉害。男人射精过后，激情急剧下降，内心感觉异常烦躁，突然很讨厌自己，为什么会有胯下这玩意。

　　起床抽烟。看着明灭不定的烟头上不能承受自己重量的烟灰突然断裂，急速下跌。在半空被空气撕裂粉碎。彷佛感觉自己在一瞬间从高空下落，脚底空空，心里一阵剧烈的发紧。心疼得连着小腹，冰凉一片。

　　她蜷着身子，睡在角落。我从未知晓她的想法。我们极少交谈。彷佛一只受伤的猫。我看着她，内心偶尔闪过一丝疼痛，想要拥抱她。她亦会在我怀里安静的睡着。可是我在梦里，却跟着樱，在原野上不停的奔跑。彷佛是春天，我从未感觉到如此清晰的梦境。甚至能看轻身边黄色的花瓣。樱轻轻的笑，突然停下来抱住我，她说这里如此美好，我们在这里做爱吧。

　　我看见她雪白的衬衫，被风吹起的头发，彷佛草原上的波浪。她张开双臂，风吹开了她胸前的衣服，露出雪白的乳房。我抱住她，给她放到草地上。柔软的草地，彷佛一张无比巨大的地毯。她轻轻的笑着。轻轻的帮我脱下衣服。我解开她裤子，看见一片茂盛神秘的黑色森林以及潺潺的溪流。

　　我醒来的时候，发现怀里抱着暮。打开台灯，在柔和的灯光下，看见她眼睑上挂着的泪珠。她在睡梦中，亦会流泪。

　　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跟这个女子如此长时间一起做爱。

　　从未停止的内心的寻求，最后一无所有。我不知道，是否应该遗忘她。有时会在内心恨她。那个叫樱的女子，在我内心已经驻留太久太久。我已经忘了应该如何去遗忘她。伴随带给我的，便只是无尽的孤独。这个身边的女子，我们对彼此肉体无尽的无声的索求，只是企图以此来驱赶内心的空洞。可是最后越来越多的只是溃败。

　　我不知道她过去的故事。亦不知道她现在内心的想法。我们一起做爱。最后分开入睡。偶尔拥抱。但是不会彼此伤害。这是我们能给对方的一切。

　　后来她说我能不能到你这个城市来生活，我会找工作养活自己。对于这样的要求，我不能答应，也无力拒绝。她执意的跟我而来。我们开始一起居住。并开始在屋子里做饭吃。

　　有时候我很晚回家，她会在黑暗中等待。我问她为什么不开灯。她无言的揭开桌上的盖子，静静的说，吃饭吧。已经冰凉的饭菜。我突然感觉莫名的烦躁。

　　丢下饭碗，到厕所抽烟。她一个人慢慢吃完，再静静的去洗碗。

　　我说，我们为什么不能谈一谈，你为什么会到这里来。

　　她说，我说出来你会信么。我喜欢你行么。

　　我在心里冷笑。却找不到话来反驳她。

　　我冷冷的说，那你是否知道我可喜欢你？

　　她不再言语。静静的洗碗。

　　其实，我后来想，也许，她是真的喜欢我。要不然为什么会那样做。一个女子，孤身一人，跑到一个陌生男子的城市，并跟他一起孤独生活。且经常忍受他无礼的取闹与折腾。而他能给她的，仅是一间冷冷的屋子与黑暗中的拥抱和做爱。

　　后来，我周末偶尔跟她一起出去。到商店买各类物品，彷佛一对恩爱的情侣。

　　她在人群中，在我的面前活蹦乱跳，彷佛一个幼小的孩子。可是有谁知道，这么一个美好的年轻的女子。内心是多么的苍白空洞却又深不可测。这明媚的表象之下，是一个多么糜烂的无人触及的黑暗世界。

　　其实，我们可以活的更简单，过去的事情，我们都可以不必在乎。

　　是么。真能如此么。

　　只要你能放开自己的内心。原谅过去一切，包括别人的与自己。

　　后来我想，或许确是如此吧。或许确是没有放不下的过去吧。我们努力想要记住的，并不是某个人，亦不是某件事，只是对自己不甘心。彷佛一个恋旧的人，对孩提时代的玩具舍不得扔掉，即使它已变得毫无价值。那扔不掉亦并非一只玩具，而是企图以此留住自己曾经的美好。

　　已过去的美好，是真实的美好么。

　　我与暮有了交谈。彼此说自己的过去。说第一次做爱的时间和物件，以及最后一次做爱的时间和对象。

　　她说，你其实是一个很可爱的人吧。

　　我当时有些发愣。我想，我绝不是一个可爱的人。从未想到会有人这样形容我。我说，我突然发现，其实你是真的很可爱。

　　她开心的笑了。那天，我们做爱以后，相互拥抱，一起入睡。半夜我醒来，发现她在梦中用手抓着我的阴茎。彼此全身赤裸，我感觉到到她的身体温度有些高。光滑的皮肤，以及浓密的黑发。我伸手抚摸她的屁股。她醒来，说，你会整夜的抚摸我么。

　　我们彼此抚摸。在黑暗中又开始做爱。她的阴道仍然紧窄，大量的液体让她变得非常润滑。这一次，我来得很快，射精的时候她还没有高潮。她要我为她手淫。我轻轻的抚摸她的阴蒂，并给给手指插入她的阴道，她很快便来了高潮。

　　她紧紧的抱住我。我感觉到她身体的一阵一阵的抽搐。很久以后，我感觉到她在流泪。黑暗中，看不清她的脸。

　　一个人孤独太久，会变得残忍。我感觉到，也许自己有些残忍。她在我怀里流泪时，我并未感觉心疼。只是看着她快乐的在我面前奔跳时，心里会隐隐的疼痛。以及在我的手指插到她的阴道，她剧烈的高潮那一刻，我感觉到内心清晰的剧烈的疼痛。不知道这是为什么。那一刻，我感觉到，她是如此的脆弱。一个孩子般的脆弱，以及在我怀里剧烈的颤抖抽搐，被我轻易揉碎的脆弱。

　　春天来的时候，我们樱的家乡很漂亮。其实，我并不确切知道她的家的地址。商量一起出去旅行一次。她强烈要求，去樱的家乡。这一次，她异常的坚决。我说，你为什么要去那里，你看见她会快乐么，或是你以为我看见她会快乐。她只说，你再见她一次，才能忘记她。我想，或许她亦有道理的。

　　只是循着方向地点找了去。最后亦打听到了这么一个人。我从未想过要这样的寻找她。我想不管她过得好与不好，我都不应该来扰乱她的生活。或许，她仍然会想念我。我打算偷偷的看看她，以及她的孩子。我对暮说了这些，她亦同意了我的意见，然后温柔的望着我，说，我要看看这是一个什么样的女人。

　　这时，我是确信面前这个女子，爱着我。

　　她是想要拿自己与我内心的女子比一比。

　　最后，我不知道在她自己的心里，对比得出的结果是什么。至少，在我的内心，从未给她们做过对比。每一个人，都是独立的，不具可比性。一个人在另外一个人心里占据的份量，亦不能通过一切对比来得出任何结论。暮走的时候，给我留下一封信。我仅看见信封上写着我的名字。我在阳台抽完一支烟，看着楼下的小如蚂蚁的人群，繁忙的穿梭于这个巨大而又狭小的世界，不知所谓。然后，点燃了这封信件。

　　我突然又想起曾经有一个陌生女人彷佛对我说，我叫绍宜，以及她留给我的一封我没有开启的信件。这次，内心却再也没有任何感觉。一切伤疼与孤独亦再也没有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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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【完】